第二章 问情-《北风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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紫蝉惊喜地瞧向他,这是一个好消息,一般的文人仕子是不愿意把自己的书和其他人分享的,可他既然愿意同她分享,至少,他们现在有机会成为朋友。
“像《山海经》一样,带一些传奇的故事。”第一次与他单独相处,有点不知所措,但欣喜的成分居多,就连心跳也加快许多。
永晞冷硬的表情略微平和下来,他转身,然后走到书柜前为她找书。她这时才发现在书柜后面还有一个转梯,可以上到二楼。
“永晞,上面是什么地方?”
“是藏书楼。”听见她如此自然地叫他的名字,永晞心中一动。
原来这里这么多的书仅是其中的一小部分,他简直可以开书店了!
永晞抽出一册简牍,递到她面前,“这本如何?”
她看了一眼书名,《河西志》。名字很生疏,没有听说过。
“这是……”
“领兵在河西四郡驻守时写的杂记。”
“你写的?”紫蝉诧异地看着他,讷讷地接过来。
“是。”他只是说了这一句就转过了身去,可她看见他居然有一些窘迫。
翻开这本很特殊的书,里面用汉隶书写的自序,文笔清俊,像是回忆,也像在缅怀。而正文行文如流水,记载了河西地域的风土自然,不只是祁连山、玉门关这些有名的地方,连一些没有名气的地方也被他描述得刚性辽阔。
看着书中的情景,坦荡辽阔,仿佛诸事不萦于心,一个行军打仗的将军竟会是如此的洒脱。
“这本书我可以拿回去看吗?”
“当然可以。”他点点头,转身看了看外面的天色,“你身上的伤还没痊愈,该回去休息了。”
这大概是他们之间有史以来,第—次如此畅快地交谈,在这充满书香味的落霞斋里,慢慢勾勒出淡淡的快乐。
“谢谢!我会记得还给你的。”向他羞涩地笑了笑,紫蝉握着简牍向外跑去。不过她似乎高兴得太早,汉代的女衫通身紧窄,裙子长可曳地,让一向穿惯了休闲装的紫蝉本来就觉得碍手碍脚,此刻脚下一个不留神竟将裙摆踩了正着,她发出一声尖叫,双手在空中抓了几下,人便很没形象地往前扑去,眼看整个人就要亲吻地面了。
永晞身形轻巧地一闪,瞬间便来到门前,紫蝉正好一头栽进他的怀里。
“你没事吧?”永晞揽住她的肩膀,给她支撑。
与他之间的距离如此接近,感觉周身被一股温暖的氛围笼罩着,她好一阵恍惚,直到他唤她,才突然清醒过来,糗了,标准的投怀送抱。
“没……没事。”紫蝉慌忙用双手撑开两人的距离,他深黑的眼眸里不知道是什么情绪,“我先、先走了!bye-bye!”提起长裙小跑着离开时,她的颊上已一片嫣红。
在不好意思?永晞看着直往门外冲的慌张身影,冷峻的五官不觉柔和起来。
不过,“白白”是什么意思呢?
一场细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两三天,一直飘到今天清晨,才渐渐停歇。
“空气真好啊!”紫蝉深吸一口气,伸展着四肢,雨后的空气异常清新,虽然略微有些寒意,但更多的却是那股让人畅快的清爽。
经过一番洗漱后,她就坐在梳妆台前让丫环为自己梳妆打扮。到这里都十几天了,紫蝉对那头长发依然很没辙,衣服也是丫环们教了才会穿。哎,真是怀念穿着t恤衫和牛仔裤的日子,既简单又方便,哪像这里的女人,裙子长得没话说,垂下手来就连袖子也几乎碰到地上。
难怪古代的女子总是走什么莲花步、小碎步,她如今总算是领教了!穿成这样不莲步轻摇非摔得鼻青脸肿不可!想想她没有走两步就摔一次已经很不容易了。
“公主,”身后的如意在叫她,“这是用南边贡的龙眼炖的,清甜不腻,您多喝一些。”
“好,谢谢!”接过碗来,她喝了一口粥,清香柔软,不禁摇头赞道,“真香啊!”
如意瞧见她这副贪嘴模样儿,忍不住笑起来,“用完早膳后,公主想做些什么呢,奴婢去准备。”
“……嗯,将军出门了吗?”该把书还他了。
“没有,将军这会儿好像还在卧房里呢。”
“知道了,你去忙吧,有事我会叫你的。”紫蝉等如意离开了,拿起放在书桌上的简牍向他居住的院落走去。
这是她第一次来他住的地方,古木参天,树梢比屋脊还高,院内的青瓦灰砖,经过雨水的洗礼后,掩映在松柏之间,更显得朴素典雅,“永晞,是我。”紫蝉抬手敲敲卧房门,扬起了顽皮的笑容,不知道永晞会不会被她的突然袭击吓一跳?
谁知一进屋,被吓到的人反而是她。
永晞单手撑坐在床上,另一只手中拿着水杯,衣领敞开露出漂亮的锁骨,回视她的双眼有些充血,整个人看上去显得好累好累。
不晓得为什么居然心跳了一下,紫蝉仓促开口问道:“你、你怎么了?”
乍看到她,永晞一惊,跟着猛地咳起来。她被他狼狈的模样和剧烈的咳嗽吓了一跳,他咳得是如此厉害,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似的,连握在他手中水杯里的水都禁不住溅了出来。
“给我。”她忙从他手中拿过水杯,免得他将水溅到身上。
好不容易他才停下咳嗽,英气的脸上有着不正常的潮红。
“你生病了?”她把水杯递回去给他。
“嗯。”他不稳地接过手,喝了两口水。
看着他微颤的手,她心一惊,没有多想,抬手覆上他的额头,却被他的高温给吓了一跳,她这才发现他病得不轻。
“看过医生了没有?呃,我是说——太医?”
“唔。”永晞草草地应了一声。她的手好冰,感觉好舒服,他昏沉地看着她,一瞬间想将她缩回的手给拉回来,不过她会生气吧?
她不放心地继续逼问:“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?”
“昨天半夜吧。”他话才说完,整个人就微微一晃,紫蝉连忙抱住他,却发现他全身烫得像火炉一样。
“你吃药了吗?”她拧眉,小心翼翼地扶他躺下。
“……你出去。”他用沙哑的声音下达命令。
没想到他居然开口赶人,紫蝉觉得恼火,瞪着他生气道:“我问你到底有没有吃药?!”
永晞皱起英气的眉,还是同样一句话:“你出去。”
“你干吗一直赶我啊?”她不满地抗议。
“你想被我传染吗……咳。”他掩住嘴咳了一声。
“啊……”没想到他是因为不要她也遭殃,她看着他,呆愣了片刻,起身离开房间。
永晞以为她不再坚持了,不知怎么的心中反而微微失落。谁知她只是走到屋门外,大声叫住打扫院落的男仆:“快去请刘太医过来!”紧跟着她又折了回来,依旧坐在他面前,“我叫刘太医过来替你看诊。”病成这样还想逞强,她怎么可能放他一个人!
“我只是受凉而已,不需要看大夫。”
他话才说完,就见她眯眼瞪他,“是病人就要乖乖听话!”
她……在紧张他吗?永晞陷入沉默,定定地望着她。
等到刘太医离开后,紫蝉吩咐婢女按照药方去煎药,自己则拿来干爽的布巾替他擦去额头的汗水,然后替他倒了杯温水。
他顿了下,哑声说:“谢谢。”
听见他的道谢,她怪异地脸红了。幸好他低头喝水,所以才没被发现。
“你先躺下来休息,我去叫厨房煮一些……清粥……”他尚未退烧的体温好热,轻微的呼吸也令她心慌意乱,紫蝉语调一时不稳,不敢再看他,只是闪电般地抽回手,匆匆转身走了出去。
看着她离去的背影,他叹息地闭上了眼,似乎有什么东西,开始在心底发酵。
吃完粥和药之后,他半梦半醒地躺在床上休息。担心他的情况有变,紫蝉拉来一把椅子,坐在床边陪着他。
时间缓缓流逝,天色渐沉,她在他床畔守候着,替他擦汗,替他倒水。傍晚,他的热度降了下来,刘太医松了口气,又让他喝下了安眠的药汁。
天全黑下来,寂静充塞室内,除了他粗重的呼吸、偶尔的咳嗽之外,她听不到其他的声音。不知道是不是她逼他吞下去的药效发作了,他的情况变得较为稳定。用手肘垫靠着脸颊,靠在床铺边,她不觉露出笑意。没想到他这样的男子居然会对药汁那样抗拒,简直就像个小孩子。
这晚,时间过得极为缓慢,紫蝉彻夜守候着。不晓得是生病,还是头发,或者许许多多其他细小原因的缘故,总感觉……好新鲜,好想一直看着他这种和平常不同的样子。
晨光乍现时,他的烧终于退了,而她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在这里待了一整宿。她知道自己该回房里睡了,可是却不想动。晨光从窗户的缝隙中透进,她凝望着永晞熟睡的面容,有那么好一会儿,她只能盯着他看。然后,手指不自觉地划上他紧皱的眉头,他高挺的鼻子,他略微苍白的唇,他长满胡碴的下巴……
直到,她的手被人按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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