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章 魔头眼睛干不干(三合一)-《师妹说你三更逝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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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她看见陆枢行在杀人。

    倒在地上挣扎惨叫的人体,是外门一名管事弟子,岁杳隐约记得其身份。那人当初在陆枢行跌下神坛,废除修为放逐宗门之际,曾一脚踢在他的脸上,羞辱他沦为连狗都不如的废物。

    如今,那管事腿部膝盖以下的皮肤竟是完全被剥落开了,腥辣气息弥漫,黄红肌肉组织暴露,趴在地上惨叫到干呕。

    而眼珠赤红的魔头就蹲在一旁,歪头露出神经质的笑。

    从剔骨刀尖滴落的血融在雪地里,溅出一个小小的,冒着热气的坑。

    "……"

    夜幕如黑云压城般滚滚而来,岁杳轻轻眨了下眼睛,刺目的雪与血色一瞬间让她有些头脑发昏。

    惨叫声渐息,把玩着剔骨刀的魔头一点一点偏过头来,视线于茫茫雪色中精准无误地锁定她,咧开嘴角,露出一个堪称甜蜜的笑意。

    "站那么远干什么呢我又不吃人。"

    骗人

    魔头吃人,吃得可香了!

    岁杳深吸一口气,克制住自己反驳对方的念头。

    与之视线对上的一瞬间,她只觉连血管中都流淌着寒意,好像是被黏腻阴冷爬行动物粘上的猎物。

    "……"

    彻骨的死寂,两人好像是在玩什么荒诞的木头人游戏。

    为什么,为什么会这样?

    岁杳心中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,陆枢行这不争气的玩意终于还是堕魔了,可随即,她就察觉到不对。

    不,就算陆枢行真的堕魔了,在眼下的时间点,他根本不可能认识那个外门管事,还要以明显针对性的残酷手段这样报复对方。

    可如果这人不是堕魔后的陆枢行,那他……

    刹那间,岁杏心中掀起千层浪,她下意识后退一步,试图给对方穿上被脱了一半的马甲。“陆师兄,你……”

    ——"你认识我。"

    下一秒,立于雪与血色之上的魔头却同时哑声开口,用得是极端平静以至于显得像是癫狂前兆的陈述语气。

    岁杳瞳孔紧缩。

    蹲立在一尺之外雪地中的恶鬼转瞬间近至眼前!手指屈起卡在她脖颈上,又一根根逐渐收紧。“咳……”

    呼吸即刻困难起来,脆弱而极速跳动的脉搏一下下鼓胀在手掌之间。那人竟是又对她笑了笑,一瞬间,冲天而起的玄色火焰顷刻间铺满了眼瞳!

    岁杳再一次见到了来自九下澶狱中,漫天呼啸而过的亡灵厉鬼。

    埋葬了一整个位面文明的冤魂们围绕在陆枢行的周身,又怪诞嚎叫着突进至她面前桀桀怪笑。明明周边仍是东璃剑阁苍茫的白雪,两人竟像是身处活生生尸山血海的炼狱,满眼都被铺满灼烧的黑火焚为余烬。

    “你看。”

    站在澶之狱底的魔头不再收拢手指,只是勾唇笑嘻嘻地看着岁杳。他欺身凑近又说了一遍“你分明认识我,认识……”

    "黑、火。"

    ""

    魔头咬牙切齿的嗓音一字一句地炸响在岁杳耳畔,她瞳孔紧缩着喉头滚咽一瞬,紧贴着陆枢行掌心的皮肤滑动过去。

    无言的死寂仿佛延续了几个世纪,又或者只是她脑内呼啸而过的一瞬间。

    赤红着眼睛的恶鬼无声盯着她,似乎是终于失去耐心,五指一根根收拢,感受到那根脆弱脖颈在掌心挣扎出的微弱哀吟。

    “你、咳咳咳你———”

    “啧啧,好可怜呢……”

    魔头放缓声音在她耳边感慨着,“好吧,好吧,小可怜,你想说什么呢?”他手掌力道放松了一些,好整以暇地等待着最后的遗言。

    她会痛哭流涕地求自己,就像是之前那个被他挑断神经的垃圾一样吗?还是,死到临头了还故作清高,嚷嚷着些绝不屈服的扫兴话语?

    陆枢行垂着眼睑,看见岁杳艰难咳喘了两声,粉面酸颜,如雪地中盛开的落梅。她说道∶

    【我要回去继续考试,咳咳,这对我真的很重要。】

    陆枢行∶"……"

    陆枢行还记得最后,黑火吞噬宇宙陨落银河的场面。

    他终于在文明崩塌的狂焰中放声大笑,像是这辈子都未曾这样恣肆放纵地笑过。

    再接着,他就又活过来了。

    哈哈,“活过来”……活着回到了早被他铲平了不知道有多少年的故土。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颗星宿,他曾经怀念又亲手摧毁殆尽的牢笼。

    最开始,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,他几乎想都不想地再次释放黑火灭世一次。可直到感受到掌心燃起来的焰火前所未有的弱小,甚至连烧干一个人都变得费劲。

    陆枢行不得不停顿下来,他看着镜子中这幅熟悉又令人厌恶的皮囊,高大俊美且养尊处优,是在未跌入膂底之前最受欢迎的天之骄子模样。

    有道未知的声音在反复对他说着你尚有机会对犯下的恶进行补救。

    而滑稽的是,那个声音冰冷且机械化,细听却能感受到一丝畏惧的战栗,在亘古连绵的冷山上可笑得惊人。

    补救哈哈哈哈哈哈……

    陆枢行完全变了个模样的赤红眼睛眯起,充满怨毒恶意地看了眼山脉叠嶂的五行峰。黯淡下去的微弱黑火是他背负的诅咒,如腌攒血液般令人作呕地流淌在身体里,永不熄灭,亘古存在。

    他指根被流窜的火苗烧灼得焦黑,而他却在极端诡异的烈火中癫狂大笑起来。

    嘶嗬毛骨悚然的笑声回荡在五行峰的山头,宛如地底最狰狞可怖的恶鬼。

    下一秒,首席师兄卧房的门却被径直推开了。

    “徒弟,什么事那么开心呢”

    推门而入的宣灵尊者抚着长须笑道,“瞧你,乐得牙花子都泼出来了。”

    陆枢行"……"

    他收敛了可怖笑容,紧紧盯视着这位记忆中的亲传师尊。

    宣灵尊者现在还是貌似不着调的老顽童模样,毫不客气地在他房间里东摸摸西碰碰,时不时点评一句“瞧瞧你这些装饰家具,颜色单一,品味奇差,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独居老头的房间呢,这样将来可怎么娶媳妇谁家小姑娘能看得上你这样一个老古板”

    陆枢行面无表情地坐在黑暗中,被烧灼焦黑的指尖神经质地抽搐着,极力遏制自己的毁坏欲望。

    那一头,宣灵尊者东扯西拉说了一大堆,终于将话题转回到重点上来。"徒弟啊,我听说,先前同门有个小姑娘,是不是给你送了丹药?"

    宣灵尊者琢磨着话语,抬眼想要去看自己最成器的大徒弟脸上神情,却发现这房间里只抠抠索索地点了个小蜡烛,晃得人头昏眼花,其余什么也看不清。

    唉,对了还有,他这徒弟小小年纪就抠门太节约了这也不行啊!

    宣灵尊者操碎了心,一挥袖想要点个照明术,下一秒,他手臂竟是被一股巨力牢牢桎梏住。陆枢行大半个身子隐在黑暗中,沉声朝自己道“不用点灯……师尊。”

    "嘶……你这小兔崽子,手劲怎么这么大!"

    饶是宣灵尊者,此刻也从其抓着自己的力道中感受到压迫痛意,他拂袖震开对方,跳牙咧嘴地骂了几声。

    “好了好了,不就说你两句吗,这就害羞上了?我告诉你啊臭小子,这件事情是有人上报到我这里来,说怀疑这届考生偷偷送礼,拉拢你想要走后门,不然老夫才懒得管你们呢!”

    宣灵尊者说到这就来气,“这事我已经压下来了,但后续的你自己给我处理好听见没有?你既然想护着人家,那这事就给我办的漂亮点,别连累了人家小师妹的道途!”

    又教训了他几句,宣灵尊者骂骂咧咧地起身走了。先前他震袖的力道有些没控制住,不可避免地波及到周边的桌案衣柜。

    但秉着给臭小子一个教训的念头,他绷着脸也没给复原,让对方自己去收拾吧!

    "……"

    黑暗中,陆枢行坐在一片狼藉之中,不知过了多久,他动了动身型。

    师、妹。

    虽然后期被搞成了精神失常的疯子,但并不代表他没脑子。相反,有关于昔日在东璃派的一切事情,他不仅记得,还记得相当深刻。

    他在浓稠夜色中睁着眼睛,想起先前读取到的,青年时期"陆师兄"的记忆。

    师妹,是叫做,"岁杳"吗

    在"青年陆师兄"的记忆中,那唤作岁杳的师妹似乎颇为心悦他,每日每日地跑到他面前,只为了跟他说一句话。有时候,连对视久了都会害羞,绷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
    甚至……连九琉星草,都能拿来送给他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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