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叛军营地的夜并不寂静。 他们燃起篝火照明,依旧在做着战前准备,夹杂着对话和笑骂的声音。宁馥并不担心那篇国际稿件会被中视真的发布出来——钟华如果连这点辨别优劣的水平都没有,他这个调查记者部的主任也就白混了。 她还有心情给小姑娘托娜讲故事。 ——或者说画故事更合适一点。 画简笔连环画,一只失去家的小松鼠在原始森林里流浪,认识了许多好朋友的故事。 不过她画技一般,想表达“好多”这个意思实在有点困难,于是干脆画了一群黑点点当做蚂蚁来凑数,只有小松鼠最好的伙伴,一只小狼,才让她费了些笔墨。 不过这狼也是直立行走一点儿看不出狼模样,像个人身上顶了个憨厚善良,半分不凶恶的狗头。 托娜被宁馥画的两幅四宫格吸引,爱不释手。 她说小松鼠就是托娜,小狼就是她的哥哥。 最后小松鼠和小狼一起走出了黑暗的森林,看到了森林外宽阔无际的大海。 托娜的眼睛里充满了憧憬。 宁馥摸摸她柔软的头发。 她的哥哥,十有**已经死了,不会再回到她们的家里去了。但找到哥哥的心愿,就像一根主心骨,支撑着这个聋哑小姑娘的全部勇气和信念。 就这样过了一夜,宁馥在第二天清早开始发烧。她的伤口是用皮肤吻合器缝的,简单来描述,就是个医用订书机,把被划开的皮肤钉在一起。 因为芯片就在伤口内,缝合根本起不到让伤口愈合的作用。 叛军首领和颜悦色,给她拿了消炎的药品,然后告诉她,他们的耐心只有一天了。 ——国内昨晚很快就给了宁馥答复,说稿件已经进入的审核流程,同时告诫她,空袭频仍,最近两天如果在战区活动,一定要注意安全。 如果明天黎明,那篇报道还没有对国际社会发布,可怜的记者小姐就要被扔到荒漠草原中自生自灭了。 没有食物和水,普通人根本无法成功走出来,而没有药品,她很可能坚持不过36个小时。 草原上有狼,豺狗,和狮子。 她和托娜必定都很猎食者们的欢迎。 中午,来送饭的依然是迪赛卡。 男孩将饭盒往桌上一放,看了房间里的两个人一眼。 那咬伤她的女孩满脸紧张和警惕地站在女人旁边,——她看起来已经很虚弱了,脸颊上带着不自然的红晕,一双眼睛却亮灼灼地放出摄人的光来。 迪赛卡鬼使神差地道:“你为什么不给他们想要的。” 宁馥并不打算骗他,淡淡笑道:“我给和不给,现在都会死。” 迪赛卡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臂上,似乎有片刻出神。 宁馥知道他在看什么。 她漫不经心地将外套搭在手臂上,盖住了那处伤口。 “想好了吗?”女人像一只好整以暇的狐狸,正在等猎物自动走入自己的陷阱里,“如果你想离开这里,我可以帮你。” 迪赛卡一愣,“你……你不怕我告密?” 宁馥弯起唇角,她病中虚弱,显得要比以往柔和,“我既然敢告诉你,就不怕你去告诉谁。” 她其实并没有任何可以用来威胁迪赛卡的筹码,她只有一种几近狂妄的信心。她知道这个男孩不会坐视她死去,更不可能成为其中的推手。 他只是一个绝望的小孩子,已经被海浪卷入旋涡,已经被冰冷的海水灌入口鼻,已经要沉入冰冷的海底。 没有人会救他,他也知道自己不值得被人拯救。 迪赛卡很像转身就走,但他意识到自己的脚步无比迟疑,他意识到自己就像被黏在了地板上—— 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:“走,走到那里去?” 天天都在打仗,今天是你打我,明天是我打他,他不知道谁是对的,谁是错的。曾经他小心翼翼地保存着一个梦想,要做全世界最厉害的足球运动员,他悄悄地用旧报纸缠了一只足球,练带球,练射门,唯一的观众就是萨哈。 无论他踢得好不好,萨哈总是高兴地给他鼓掌。在萨哈心里,他就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。 他偷东西,打劫,也攒了一点点钱。他想有朝一日,也能带着弟弟离开难民营地,住上用砖石砌成的房子,吃白面包吃到饱。 如果更幸福一点,他还能做职业球员,赚更多钱,萨哈就在比赛的看台上为他欢呼。 萨哈会想要一个这样的哥哥。 他真切地梦到过这个场景,那实在是一个美梦,或许也太过不切实际,迪赛卡之后再也没做过相关的梦了。 第(1/3)页